【每日一坑】32〈打擊樂手〉

激昂的音樂震撼著他的耳膜、他的身體、他的靈魂。
他在心中默數著拍子，閉上眼，握緊手中的鼓棒，在鼓面敲下第一響。

接下來就像反射動作一樣，他連思考都不用，行雲流水地在各個鼓上敲出充滿節奏的鼓聲。
『你別老是一個人胡亂敲，要跟大家配合。』
『我很喜歡聽你打鼓啊，聽完整個人都有精神了。』
音樂的速度減緩，變成輕柔的抒情音樂。
鼓聲也跟著減弱，變成短促的輕敲。
『不知道怎麼說呢……哈哈，總之聽到這音樂就知道是你敲的。』
『我想留在這裡陪你練習。』
『那個……我……其實──』
節奏瞬間加快，他兩手的動作也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，鼓棒一下又一下地敲出極為有力的響聲。
『我讓你很困擾吧？我……抱著這種心情……』
『第一眼就……不，你的鼓聲我也很喜歡……可是……』
『能讓我待在你身邊嗎？就算……只是當朋友也沒關係。』
『抱歉，真的很對不起……我知道了，我會離開的……在我離開前……能再聽你敲一次鼓嗎？這樣我就……我就會放棄……』
鼓聲嘎然而止，鼓棒在銅鈸上輕畫，傳出金屬微微震動的聲音。
『不行嗎？哈哈，也對……對不起，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。』
『再見……不，永別了。』
他張開眼，看向空蕩蕩的觀眾席。
『他離開之後，在外頭的十字路口被車撞上。』
『沒有生命危險……但是……』
『聽不見了，他再也……聽不見了。』
觀眾席只坐著一位聽眾，那人垂著頭，不住地點頭，似是在打盹。
他放下鼓棒，朝那人走去，那是一位穿著牛仔褲與便宜Ｔ恤的男人。
他輕輕拍著對方的肩膀。
男人猛然驚醒，抬起頭，臉上有著明顯的傷疤，「啊，抱歉……我太累了……」
「該走了。」他對男人慢慢說道，說話時刻意強調唇形。
 「這麼晚了嗎？」
他瞅著男人疲累的神情，「你……不用特別來陪我練習，可以早點休息。」
「嗯？哈哈，但我還是喜歡看你打鼓。」男人挽起他的手，露出燦爛的笑容，「雖然不能聽到鼓聲，但是我還是感覺得到。」
他扣住男人的手指，困惑地看著對方。
「第一排觀眾席會因為你的鼓聲而震動呢，所以我能『聽』到喔。」
他莞爾一笑，突然靠過去吻了男人，滿意地欣賞因此通紅的臉。
下次讓男人坐到自己身旁來吧……他想。
那可是最好『聽』的貴賓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