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6月30日 星期二

【每日一坑】16〈烏龜〉

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扇木門前,散發出誰也不准靠近的氣勢。
走廊上其他人都刻意避開那裡,或者轉開視線。
任誰也不敢隨意靠近這樣壯碩的男人,更別說要挑戰他手上的巨型流星錘。


男人悶不吭聲,鐵青著臉——或許他本來表情就是如此——聽著根本遮掩不住聲音的門板內傳來的淫聲浪語。
「啊啊!好爽啊!用力操我!」
「都已經插了這麼多次還吸這麼緊,真是個小騷貨!」
「不要……不要停下來!操爛我!」
「你很愛這個對吧?」
這些下流的話語都在一個宛若野獸男人咆哮終止。
男人盤著胳膊,臉上完全看不出情緒,但他兩手緊握成拳,粗壯的手臂爆出青筋。
過了一會兒,木門打開了,一個青年穿著過於寬鬆的大褂,襟口敞開,粉嫩的乳尖露了出來,肌膚還殘留著激情的紅,鎖骨、胸膛、頸邊有好幾個滲血的齒痕。
青年隨意撥了一下那屬於外族的金髮,仰起那絕豔的臉孔,薄唇一揚,「走吧。」他對男人冷哼,「龜公。」
他走了幾步,腳步一個不穩,男人抬手扶住他的肩膀。
青年回頭睨了男人一眼,妖媚地笑了,任何看見那笑容的人都不禁心神一蕩,「忍不住的話等等在馬車上替你解決?嗯?」
男人沒有回應,只是盯著青年,兩手依然擱在他肩膀。
青年像個淫蕩的女人一樣嬌笑,碧綠的雙眸朝周圍的人掃去,看到每個人都不自在地躲了開。
「那就是莊主痴戀的傢伙嗎?長得妖里妖氣的……」
「那張臉真是勾人魂魄啊,可惜就是個屁股被人玩爛的傢伙。」
「媽的,你知道要跟他來這麼一次要花多少錢嗎?」
兩人像是沒聽到這些竊竊私語一樣,逕自走出戒備森嚴的莊院。青年在男人的攙扶下上了一個破舊的馬車,男人則是身兼馬夫,駕駛著馬車揚長而去。
他們直接出了城,來到位在山腰上的偏遠木屋,青年在男人過來開門之前就已經下了馬車,快步走入木屋內,男人默默跟著。
「毒藥今晚就會發作了,那傢伙會死得像得病,反正他的胃病已經久了。哈哈,該死的胖子,那玩意放進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,還要叫得像蕩婦一樣。」
青年直接走入木屋中唯一一間帶著女性氣息的房間,脫掉外褂,全身只著褻褲,拿起銅鏡檢查自己的身體。
「你滿意了嗎?當年滅了你家族的仇人,全都嗚呼哀哉了。你家人上下五十三口可都瞑目了?」
男人站在門口,依然一言不發,盯著青年。
青年用濕布擦著身上的傷口,「說話啊!龜公!哈哈!這些年你帶著我到處給男人上,你真是名副其實的龜公啊!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嗎?」
就算沒有任何回應,青年依然自顧自地說著,「十二歲!十二歲我就跟著你,到現在已經十年了!你把我訓練成妓女一樣,要我學怎麼給男人操!怎麼去勾引男人!得償所望了嗎?」他走到放衣物的箱子,隨意把裡頭的衣服翻了出來,找出裡頭最深處的一套白衣男裝換上,再束起那頭金髮,「我有選擇麼?沒有,我這樣貌能有什麼選擇?就是當作商品給人賣了也是活該!能好死歹活到現在已是萬幸!」
他裝扮好一切,往男人面前一站,除了那頭金髮與綠眼之外,他儼然就是個翩翩公子。
「從十四歲那晚被你破處後,我幹女人的事幹到現在,八年,我活的像是個死婊子,抓著男人的屌死命舔著。今天我讓你大功告成,你就完成我一個願望吧。」他拿起桌邊的一把匕首,把柄遞向男人,「來,讓我死得像個男人。」
男人沒有動作,但看著匕首的兩眼卻帶著驚愕。
「來啊,或者你要用那流星錘砸破我的頭?那樣不好看,我想走得體一些。」青年把匕首塞進男人手裡,「為了報仇,玩那麼多毒藥,還把自己給玩啞了,現在要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你卻沒辦法嗎?還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?我可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!難道你以為我會天真地認為你在我家破人亡之際,把我從那人肉販子手中救出來,是因為善心大發?」
青年張開雙手,讓胸膛完全暴露出來,「快點!別像個娘們一樣龜縮著!殺了我,再也沒人知道你的計畫,也沒人知道你的身份!」
男人舉起匕首,光滑的利器映照出他沈著的臉孔。
『不。』他無聲地說。
青年讀著他的唇語,眉頭蹙起,還想說話時,男人抬手制止他。
『我還要你殺一個人。』
青年瞪大眼,臉上閃過驚訝,但旋即變成嫵媚的笑,「啊?所以你還要我去給哪個男人上?哈……我就說你怎麼變了性?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太晚了。來啊,還要殺誰?」
『我。』
青年這次倒沒掩飾他的震驚,他退到牆邊,癲狂地笑,「你殺人殺瘋了不成?現在要我殺你?」
『你有這資格。』男人學著他方才的方式,把匕首擱在他手上,還讓他彎起手指握住。
「現在要給我選?你可終於要給我選擇了?」青年甩開匕首,抓住男人的衣襟,「過去我多少次嚷著不要,你從來都沒聽一句!現在是怎麼?良心不安?」
『你說是就是吧。我房內有足夠的盤纏能讓你離開中原,回去你父親的故鄉。』男人握住青年的手,『你說我是龜公,沒錯,我就是這麼下賤,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,就算強暴你、看著你邊哭叫邊給男人操也不會有任何猶豫。你有資格恨我。』
他抽出自己身上的短劍,慎重地放到青年手上,然後雙膝下跪,像個引頸就戮的犯人。
『我教過你怎麼一刀斃命。』男人說完便閉上眼,比了一下頸子。
青年握緊短劍,手掌都是冷汗,他差點握不住。
他將左手擱在男人的腦袋上,讓對方往後仰,想起那年,作惡多端的父親終招致毀滅的那年,碰到男人的那年……
他一開始就知道男人要他做什麼,他知道享用父親那些不義之財、幸福生活的自己不能置身事外。
男人教他很多,最多的就是關於床笫之事。
男人就是要他那特殊的皮相而已,他只是工具。
工具不該產生感情,尤其是在目的達成後,這工具就沒有用處的狀況下。
他本來已經做好被捨棄的準備了,他以為自己會懷抱著對男人的怨嘆嚥下最後一口氣。
但他看到了──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天,他找到男人留在房內的包袱,還有替他準備的通關文件、身份證明。
『不讓你趁心如意。』所以青年乾脆在男人開口之前要他殺了自己。
他不希望受了這麼多折磨的男人就這樣死去。
他是不是傻子?瘋了?在男人對他做了這樣猥瑣齷齪之事後,他竟對男人產生這種情感?
青年舉高右手,把短劍往後一扔,「既然都要死,那就把你給我。」抓住男人的臉吻了上去。
自從十四歲男人替他破了處,讓他的身體品嚐到性愛帶來的愉悅後,男人就再也沒碰過他。
他是多麼渴望這個男人的碰觸,但男人卻縮在用復仇建立起來的殼中,不願去了解他的情感。
家仇已經了結了,他要把這男人從那殼中拖出來,暴露在他眼下。
他是抱持著這樣的念頭才吻男人的,但他卻錯估男人的反應。
他以為男人會抗拒,或者是麻木不仁。
而不是把自己往地上壓,然後像隻狂暴的餓獸,在他身上索求,將他啃食殆盡。
翌日,青年醒來時,他正躺在男人懷中,兩人共騎一匹馬,徐徐在林間小路前進。
男人低頭瞅著他,昨日那雙眼中的死意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柔情。
他臉上一紅,「不是想死麼?怎地又活跳跳了?龜公!」
男人挑起他的下巴,『我是烏龜沒錯,所以我決定像隻烏龜一樣活久一點,把屬於我的東西都收在我的小殼內。』
青年在那張臉上,終於看到一個微笑。
「兩個人擠你那小殼?太窄了。」
『那就抱緊一點吧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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